太好吃了。
那头两队人马犹在厮杀,从轿子里悄悄地出来一个紫衣身影,一脚踩烂一个包子,在护卫头领的掩护下往外走。然而黑衣人望见,从背后放出一冷箭,正中那护卫后心。
江蒙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眼见那鸟皇帝要逃,便顾不上许多,跳出来便踏进那刀剑场,一路狂奔过去,一把揪住他后衣领:
“哪里逃!”
一声暴喝如雷吼,骇的那人僵住,被江蒙拎着掉转过来,拿刀对准脖子。她终于看见皇帝的真容——这一眼却把她看呆了。
面容如玉,眉目如画,清泪满脸,好似梨花沾雨湿,风华更浓。怜香惜玉实在不应该算品德,而该算是一种本能。江蒙把刀放下了。
他不是皇帝,皇帝很老,这般年轻,他应该是太子。
杀他也没用,江蒙问:“你爹呢?”
尸体躺了一地,形势万分危急,刀光又剑影,眼前这个女人在问:“你爹呢?”
在祖坟里死着呢!你问这个干嘛?!
今早上右眼皮狂跳,裴预就知道没好事。韩一成那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左相,素来要压他一头,近来又百般阻挠他和陛下远征高句丽,他气不过,就雇了刺客想除掉那老家伙。却没想到走漏了消息,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但裴预不能抓狂,保持冷静不说话。早上进到眼里的那粒沙子还在磨砺黏膜,刺激的他哗哗流泪。他胡乱擦了把,在短暂的清晰起来的视野中,看见面前这个女人。
很年轻,一副乡下人打扮,皮肤粗糙,不白皙,看来是惯被风吹雨打,也不懂得好好保养。五官却意外生的很好,鼻梁高挺,一双浓眉下便是黝黑的眸子,细细的内双,显出些天真执拗的憨态。
她回身一脚踹倒举刀砍过来的刺客,腿抬起时,裴预分明听见了风声,像一记重拳,极速而强力地点到刺客胸口。对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倒退几步倒了下去。
“喂,太子!你爹到底在哪?”她说。
裴预差点跪了。
他裴家四世三公,他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他承认他是个专横的权臣不假……可天地良心,他却从来没想过谋反啊!
而且为什么是太子?谁家谋反从太子做起?
局势就变得有些可笑,他的护卫和刺客打作一团,他却被一个来路不明满嘴疯话的女人抓在手里,最后他们同归于尽,他和那年轻女人面面相觑。
“你到底谁啊?!”裴预问。
江蒙便说出来意。说到村里的惨状,那双黝黑的眸子几乎要滴下泪来。裴预嘴里“嗯嗯”地应着,心思却不在上面,只想着如何脱险,再把眼前这刁民抓起来。
“你若不说你爹在哪儿,我留你也没用。”江蒙揪起裴预衣领,弯刀再次抵上他脖子,“老秀才说,父不教子之过,你爹该死,你也不冤,黄泉路上,别骂我。”
这都什么秀才读的什么书啊!裴预眼瞅着那刀要割开喉咙,嘴里忙叫:“女侠且慢!我能救人!”
“你又不是皇帝,你怎么救人?!”
江蒙情绪激动,刀拿的不稳,裴预脖子一凉,一阵尖锐的疼痛。
“孤是太子啊!”他脱口而出,“孤能给你们免掉赋税!”
主要是没死过,紧张,以至于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口出狂言。眼下却顾不了许多,裴预再接再厉,吹得天花乱坠,不过一个乡巴佬,他还唬不住她?
“行,那你跟我一块儿回去。”片刻后,江蒙说。
“嗯?”裴预一愣,“去哪儿?”
“回村。”江蒙道,“你不是说皇帝老大你老二,那些狗官都得听你的吗?你去亲自跟他们说,叫他们放人,再免了税。”
“不必这般麻烦,”裴预微笑,“我写封亲笔信,你带回去给他们即可。”
江蒙说,那怎么行,他们不认怎么办?裴预说,他们不敢不认。江蒙说,我不信,还是你当面说比较靠谱。裴预说,大胆!你知不知道太子不能随意离开京城,你这样可就算是绑架太子,不怕被问罪吗?
江蒙闷头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怕啊,你爹我都敢杀。
裴预哽住。
江蒙又说,路上我会寸步不离看着你,你要是敢乱说话……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刁民、刁民,裴预气的七窍生烟,偏就拿她没办法。江蒙又说,从京城,回村,三千多里路,你知道最重要的是啥吗?
裴预不想搭理她。她就自顾自说道:盘缠呀!
两人身上加起来凑不出一个铜板。
“咳,我今日出门没有带钱。”事实上,他带了,就在不远处躺着的小厮身上,“不如我们回府……宫中去取?”
裴预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他眼眸生的很美,缓慢眨动时,就显得深情又诚恳,他声音充满诱惑:“一万两、十万两,你想要多少银子都行,你来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很累吧?回去我们可以乘大马车,舒舒服服的……”
第2劫启程
半个钟后,裴预和江蒙出现在了当铺。
裴预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脑壳,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好使。
他们对视一眼,江蒙凑近了,上手来掏他的腰带,“哎你做什么啊。”裴预慌忙一躲,拍掉了她手,护住腰带,“你做什么啊。”
不是说好他自己来的吗?
高高的当铺柜台被木板封死,只留下一个小口,一个伙计在里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旁还有两个平民,也在向他看,裴预脸涨红了,拿住腰带的手,无论如何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