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料之中的责备,他将那张不堪入目的字收起来,重新又取了一张,铺在案桌上,不厌其烦的继续提笔教她,清俊的眉眼里也瞧不出半点不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彼时的萧妤晚看着他,心里满是疑惑。
他的体内就好像藏着两个性子,一个温文尔雅,翩翩如玉。一个暴戾阴鸷,叫人害怕。
她见过了那个暴戾阴鸷的他,可还是会无比依赖这个温文尔雅的他。
不可否认,这十数年来,他当真是极护着她的。
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哥哥,护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妹妹。
她也曾妄想过,若是宋灵均只是那个温和儒雅的大哥哥,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上的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两人如今闹成了这般模样,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哥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往后的日子,还不知是怎样天翻地覆的折腾。
蒹葭将她面上的黯淡都看在眼里,扶她去矮榻边坐下,又端来泡好的清茶,话里隐有庆幸,“少夫人回来就好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都盼着少夫人归家,日盼夜盼,总归是盼到了。”
她哪里是归家,分明是叫他抓回来的。
萧妤晚眉眼寂寂,抿一口手里的清茶,轻声问她,“我走之后,他难为你们了吧?”
蒹葭摇头,“没有,大人不曾亏待过我们。”
如今他身居高位,府里人皆改口称他为“大人”。
宋灵均没过来归崖院,他自有公务忙着要处理,交代两声就出门去。
“你们好生照看她,寸步都不许离。府里四处随她去,只不能出门。若是有事,便让人过来找我。”
他吩咐的是白露。
她有先例在前,自然是尽心尽力看着,不敢有失,连忙应下。
她来归崖院伺候,萧妤晚正与蒹葭说着话。
问的是去岁宋老夫人故去的事。
“老夫人是年节里走的。”
蒹葭道:“前一日听说还好好的,瞧着身体似乎还好了些,还让厨房做了些桂花汤圆送进去。谁知第二日,丫鬟再进去伺候,老夫人就不在了。”
是在睡梦中故去的,也算有福报。
蒹葭看她瞧不出情绪的脸色,试探着问,“少夫人要不要去给老夫人上柱香?”
“不了。”萧妤晚摇头。
她害了承平侯府这么多人,宋老夫人一定不会再想见到她。
蒹葭又跟她说起江婉的病。
“夫人病了有些时候了,府里来了几个大夫,都说不大好。”
大夫说不大好,就真的是不好,指不定哪日人就没了。
蒹葭再次试探着问她,“少夫人既回来了,是不是也要去瞧瞧夫人?”
按理说是该去的,可萧妤晚却又摇摇头。
“以后再说罢。”
她搁下茶盏起身,自顾自去了里间歇息。
卧房里只有一张榻,她从前也曾睡过的。写字写晚了,或是玩闹的累了,宋灵均便让她在这榻上歇息。
她对他向来是又怕又敬,哪敢忤逆他的意思。
爬上榻来,绵软被褥间都是他身上轻浅的苏合香,倒是当真好眠,本以为会怕得睡不着的,却是闭眼便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