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先问问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跟我无关,问与不问没差别,反正重点是‘修理’。”
“也对。”点点头,俞阳终于不打算兜圈子了,“有这么个人,我可以查出来他是谁,但是目前做不到不留后患地收拾他,要不然,就不会找你了。”
“瞅你说得,好像我多神通广大一样。”万檬保持着了然的浅笑,在俞阳强调她确实就是神通广大之前就催着对方继续说,“那你到底想把那人收拾成什么样儿?”
“往死里整。”回答来得足够快,一贯是玩主表情的男人,难得一见面露凶光,“不过……别真整死了,我还不想让事儿闹大,变成刑事案子。”
“扯淡,往死里整肯定会变成刑事案子。”咖啡三两口喝完了,万檬靠在沙发里,从茶几上拽出一张纸巾,蘸掉嘴唇上残留的液体痕迹,“只不过就是……不出人命,查也查不到你身上,对吧?”
“也别查到你身上。”
“你放心,我对玩火自焚没兴趣。”
“ok。”
“行,那你回头给我这个人的信息,剩下的事儿,我来处理。”
“答应了?”
“我知道俞老板事后不会亏待我,干嘛不答应?”
听到这样的说辞,俞阳没忍住笑了,点点头,他开口:“分店选址的事儿,交给我,我也会动用我的所有关系帮你打广告,要是需要资金方面的支持,要多少,你开口,我开支票。要是喜欢我那辆特斯拉,一句话,你开走。”
“得了吧,我知道你是不喜欢那辆车,一直惦记着打发出去。”干脆点破了对方的想法,万檬看着对面的男人,继而跟他同时笑出声来。
“哦对了。”笑容收起来时,俞阳想了想,在端着咖啡一饮而尽之前,交代了最后一件事,“不管你找谁‘干活儿’,记得嘱咐一句,下手的时候,重点放在裤裆里,还有两只手,未必狠到让他以后都不能用了,但最起码……得让他记得住疼。”
万檬听完,眨了眨眼,低头沉默片刻,看向俞阳。
接下来的台词,她说得慢条斯理,听得人字字钻心。
“俞老板,我不想问你这是为谁,可我希望,这人值得你这么上心,这么冒险。”
那是那天,最让俞阳难忘的话。
他直到好久之后,还是记得这句话,更记得促使自己不考虑后果得失不顾及道德和法律的限制也要达成目的的那种愤怒。那愤怒可以转化为冷静到极致的残忍和异乎寻常的坚决。也没准他就是疯了,可是疯就疯吧,至少在万分之一个刹那那么短的闪念之中,他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觉得,“那个人”是值得他这么上心,这么冒险的。
纪轩到底还是醒了就不认账了。
这一点,在俞阳的意料之中。
从万檬住的酒店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十点半,那在他离开时仍旧睡得天昏地暗的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床。还把床铺给收拾整齐了,自己则应该是彻底洗了个澡,重新穿好衣服,坐在外屋沙发里,一边刷手机,一边给“斯大林同志”挠下巴。那确实是“斯大林”没错,因为相较之下颜色更深脸也大了一倍的“丘吉尔”正在沙发背上站着,宽阔的脑门和浑圆的腮帮拼了命似的往纪轩脖子上蹭。
俞阳有点儿吃醋。
“起来了?”扔下车钥匙,他看着好像不太想面对他的家伙。
“啊,是。”应了一声,纪轩没有抬头。
“饿不饿?吃点儿东西了没呢?”
“没有。那什么,不碍的,我一会儿路上买个煎饼啥的就成。”无关痛痒的话题,在俞阳不继续提问时有点儿进行不下去了,纪轩忍受了一会儿对他而言应该是格外难受的沉默,总算决定直接切入主题,“那个……昨儿晚上……”
“嗯。”俞阳等了三秒钟。
“我喝多了哈。”
“啊,是。”
“到最后喝了多少一共?”
“将近一瓶灰雁。”
“卧槽……那,我是不是还没给钱呢?”
“钱不着急。”
“别不着急啊,钱就是钱啊,一瓶灰雁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昨儿不是跟你说了吗,三十八。”
“大哥你别逗我。”低着头打开微信的家伙怪笑了两声,“我刚上网查了查价格。”
“那你知道还问我?”俞阳一脸无奈。
“网上价儿肯定比你店里便宜啊,我不能让你亏本儿啊。到底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你就照着你查出来的价儿给吧。”被弄得有点儿烦了,俞阳弯腰抄起凑过来跟他这个亲爹撒娇的白咪子罗斯福,抱在怀里亲了亲,便径直走向了浴室。
他没听见纪轩跟上来或者再问他关于钱的事儿,洗手,洗脸,洗掉外头空气中污浊的感觉之后,他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颤动。
掏出来看,是微信转账的消息。
说真的,他心里不是很舒服。
我帮你出头,不管根本原因是什么,情绪上都是抱着一种不计后果得失的初衷的。可你呢?哭够了睡醒了啥都不提了都好说,你催命似的追着给我酒钱是要干啥?
然而……
又一转念,俞阳的心思也好,表情也罢,就都沉下来了。
昨天夜里,看着睡死过去的纪轩,他基本确定了一件事——自己有点喜欢这小子。
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喜欢上了一个死直男。
港真,这不好玩儿,就如林克所言,喜欢直男,真心不好玩。而同样是真心已经太久没喜欢过谁的俞阳,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再度有种热情蠢蠢欲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