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赶紧邀人进门,“文祥先生哪里的话。我这是离京,不是升任。这时候愿意上门,何来唐突之说?”
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他从太子府被撵走,这是弃用的表现。
自然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就是杨廷和自己也没想到,一向平淡交往的张天瑞会在这样的时刻出现。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的便是如此了。
“文祥先生身体好了?”
“基本好了,我准备明日去拜见殿下。”
说起殿下,杨廷和的心中是百般滋味。
张天瑞也是个知性之人,拎起酒壶就开始倒酒,“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介夫,这个时候就不要多想啦。文才如李太白也有失意之时。”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杨廷和默念着这句诗,随后一饮而尽,
接着盯着杯底说:“此次转任地方,我个人是没什么怨言的。只不过太子贤名日盛,古来罕见,心中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以后文祥先生倒是可以日日领会。”
“我?”张天瑞笑得坦然,也有苦涩和无奈,因为太子不是很欣赏他,“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大约也提不动刀了。”
他说的是陆游的《金错刀行》: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原本说的是豪放之气,到他嘴里一点力量也没有了。
杨廷和也能感觉到张天瑞心志已枯。
原本倒也没什么,但今日张天瑞愿意上门践行……按照君子以诚交往的性格,有些话他也不吐不快了。
“文祥先生,觉得太子如何?”
“忠厚仁义、孝顺明理,将来或可成为昭皇帝(明仁宗)那样的仁德君主。”
杨廷和几杯酒下肚,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是德。才呢?”
张天瑞不解,“才?介夫此言何意?”
杨廷和心中有一份感叹,缘由就是太子之才,“东宫出阁讲学疏,可见殿下把握朝政之微妙,与詹事府吴大人决意相争,可见殿下才思之敏捷。再有罚刘瑾时的狠决,护张永时的果敢,如此气吞山河之势,分明就是英主、圣君之气象!”
“听说……是听说了些,有功不尽归于上,有过不皆诿于下。闻所未闻呐。”张天瑞摇着头说话,语气里满是赞叹。
话头对得上,杨廷和便更为起劲,“更为关键的是,殿下是教他什么,学什么。王鏊王大人,教了一句‘为人君,止于仁’,殿下便救下两名宫女,再教一句‘民心不可违’,殿下又坚持以百姓之事为大事。”
“孩子嘛,总归是教什么学什么。”
“是了!就是教什么学什么。”杨廷和一拍桌子,忽然起身作揖,“往后你身处东宫,还望辅殿下以正道,此后我大明亦必可重现仁宣盛景!咱们碰到这样一个明主,何须灰心丧气?所谓待时而动,介夫以为,如今正是你我等待的时机。”
说白了就是八个字:得遇明主,施展抱负!
张天瑞被说的心潮激荡,他其实是准备退休的人。
但现在似乎又有些意气风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
这样杨廷和心中也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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