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不禁有些后怕,“娘娘,若被人知晓是咱们暗里下手,万一查出证据……”
“不会的,若这么容易被人揪出把柄,本宫也不会动手了。”连乔信心十足的说道。那丸药被她融在蜡烛里,光从外表什么也瞧不出来,唯有点灯熬油的时候,那股香气才会慢慢释放,催生人的情-欲。孙柔青即便猜出是她所为,到底不能将她怎么样。
况且,她根本不会有查证的机会,连乔悠悠的说道:“你以为陛下有颜面查下去么?”
这件事连乔做得实在太绝,她击中了皇帝最至关重要的软肋,对他这样自尊心强烈的男人,践踏他的尊严便只有死路一条,何况那人还是他的兄弟。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世上多有削手断足之人,却少有人敢不穿衣服就在街上乱窜的,何况现在是衣服和手足搅在了一起。
“那陛下会不会像先前处置顾美人一样,也留下淑妃一条性命?”紫玉到底有些不放心,这回算是将淑妃得罪够了,万一不能一击毙命,只怕后患会无穷。
“当然不会,”连乔摇头说道,“顾美人那次毕竟只是猜疑,陛下却也冷落她至今,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抓到真凭实据,你以为哪个男子能有这份心胸?”
何况楚源还是天子,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这世上像汉成帝那样宽大为怀的君王毕竟是少数。
“等着瞧吧,不到明日,这桩丑闻只怕就会传遍宫里了。”连乔打了个呵欠,望着镜里意气风发的姣好面容。其实要揭发孙柔青,大可不必用这样直白的法子,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主要还是让皇帝不痛快。
连乔自己都不知为何会陡然升起这样的念头,也许只是为了报复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报复他所拥有的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不是个好男人,她也不是个好女人,他们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
正如连乔预期的那般,才到第二日,宫里就已经有人窃窃议论起那件事,经过一夜的发酵,连细节都丰富了不少:甚至说到两个人光着身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求皇帝饶他们一命,简直比话本里的故事还精彩呢!
其实事实并没有这样夸张,皇帝撞破那两人偷情私会之景,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那两人更是僵在原地如泥塑木雕一般,哪还有功夫求饶——可见艺术都来自生活的加工。
连乔虽叮嘱了怡元殿的宫人不可私下议论,但是她哪堵得住满宫的悠悠之口,况且孙柔青随即就被皇帝下令禁足,明郡王也称病不朝,无形中更佐证了流言的真实性。
后宫不宁,穆氏在诸嫔妃来请安时便肃容说道:“淑妃因对贵妃无礼才被陛下禁足,宫中却谣言不断,诸位妹妹都须管好自己宫里的舌头,若再让本宫听见类似的言语,必定严惩不贷。”
众女虽口里答应着,其实并不十分相信:淑妃对贵妃不敬也不是头一回了,何以偏偏这次撞在枪口上?皇贵妃越是这样疾言厉色,越叫人疑心里头有什么隐情。
直到穆氏狠心将几名散播谣言的宫人押入暴室,后宫的骚乱这才收敛了些,只是皇帝的光辉形象已经挽救不回了。
男人被戴绿帽子,得到的除了同情,往往还有嘲笑,即便是天子也逃不脱这一定律。
连乔在心里默默为他点蜡。
楚源再过来怡元殿,已经是五日之后。连乔见他眼圈微青,双目带赤,就知道这几日皇帝一定睡得不好,她也不敢多问,忙着将皇帝脱下的大氅接过,毕恭毕敬的将他迎进去。
这一顿晚膳也吃得没甚滋味,皇帝始终一言不发,连乔也不好开口,空气好似凝固一般,让人心悸得慌。
直到饭后取清茶漱了口,皇帝才淡淡抬眸,“如今因为淑妃之事,宫里想必已传遍了吧?”
“都是些小人之言,陛下不必放在心上。”连乔讪讪说道。流言虽是现实的强化版,但毕竟来源于现实,杀伤力甚至更为巨大。
“朕终究沦为了臣民的笑柄。”楚源自嘲的笑道。
连乔心道皇帝也太夸张了,这话也就敢在宫里说说,谁还敢传到外头去?这样多疑,难怪夜夜都睡不好呢!
连乔埋头扒下最后一口饭,才沉默着问道:“那两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她有意回避了奸夫淫-妇这几个字眼。
“朕已决意赐淑妃白绫,至于明郡王,他大约会在数月之后死于一场暴病。”楚源平静说道。
看来皇帝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考虑得十分周全,倒不如说反被这件事胁迫:那两人要死,而且不能一起死,免得被人看出端倪——皇帝终究是好面子的。
连乔对于这样的决定无话可说,只叹道:“早知如此,当时臣妾便不该撺掇陛下去看淑妃,总好过……”
楚源嗤道:“别人看不到,莫非就证明此事不存在了么?朕岂不更加成了蒙在鼓里的傻子?况且仅是一回便叫朕瞧见了,谁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时候!”
没准就只有这一回呢。连乔本意是为了撇清干系,谁知道皇帝多疑,无形中给自己多戴了几层绿帽子,连乔自然更加放心释虑:即便她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但孙淑妃与明郡王有染却是不争的事实,而皇帝在意的也仅是这一事实。
楚源自言自语的道:“朕不曾亏待过她,给予她妃位的尊荣,也未因孙家迁怒于她,何以她会这样背叛朕?”
连乔听见他颓然的语气,心里隐隐有几分好笑:皇帝从来不觉得亏待过任何人,可对于孙柔青而言,失去从前所拥有的一切就生不如死,两人在认知上都有偏差,还指望孙柔青一心一意地跟他过下去么?
连乔懒得纠正他错误的观念,只道:“净室里放好了热水,陛下可要过去洗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