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柱没想到当初编织袋里会是一个弃婴,而且还被周金山养大了。
眼看事情兜不住,眼睛转了一圈后,噗通一声,他当众跪下了。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这还不止,扬手啪啪好几下,听响的打在脸上,手放下,脸颊自己扇的通红。
“是我当时鬼迷心窍,被钱迷了眼,拿了钱之后我心里也慌慌不安。也不敢回村里,也愧对村里人信任,可我毕竟从小在小徐村长大,过年过节我也想家啊呜呜呜呜一直不敢回来,直到看到电视上家里洪灾,担心的睡不着吃不下,东西都没收拾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我知道错了,当初坑大家的钱,我还。就是来的匆忙,身上恐怕没这么多现金”徐二柱哭的声泪俱下,边哭还边打自己脸。
村里人哪见过这出,都给整蒙了。
可听到徐二柱说要还钱,大家还是心动了。
人堆里有人发问,“你真想还钱?”
徐二柱点点头,指着一旁冷眼旁观好似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徐万里哭声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总要来祖宗坟前磕个头。我既然这次敢回来,就绝不会再跑,我还想着晚年回小徐村养老呢。
就是刚刚抱了侥幸心理,听到周金山死了,还以为自己能哎,什么都不说了。这么多年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大家和村里。”说着徐二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我这些年在外面辛辛苦苦也有些积蓄,原本就看到电视上洪灾,想给村里捐个款什么的。”
徐二柱说的真情实意,而且人家带着自己儿子回来,还是在洪水节骨眼里。
真有人信了。
村里人很快就询问起徐二柱这些年在哪里忙活,干的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周方圆心凉无比。
骨子的寒意,一直延续到心口上。
一直被误解的诱因,终于澄清了。可是除了她自己,并没有人真心的替他们父女惋惜什么?
一个人跪下来,打自己几巴掌,说要还钱,给村里捐钱,就能轻易得到人的谅解?
一直被曲解,被误会,被伤害的他们算什么呢?
周方圆看着被人围着的徐二柱,她突然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她心底委屈,替周金山,也替她自己。
同时还有漫天愤怒无处宣泄,在胸口一直积攒着。
徐二柱不见之前意气风发,这会小心翼翼和村里人说着话,说着他的过往,他包过工程,开过店铺,挣过一些钱,可实际早就霍霍光了。
徐万里目光直直望着那个低着头静静沉思的女孩身上,眼睛透里震惊。
男人们围着徐二柱说着外面世界。女人们则是看着周方圆在悄悄说话。
“看见没,心里有怨气呢,还不小。”
“真的应了一句老话,孩子随根,周金山养了十年,怕是白养了,我瞅着这丫头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像周金山的。”
“不像,这丫头脑子活泛,人狠心黑,原本还说性子木讷呢,现在看心眼小还记仇,村里怎么对他们父女的,她记恨着。妈啊,这才十岁大,刚刚徐二柱说的话,心眼得有一百个吧?”
“一百都不止,都快成精了,周金山要是不死,说不定等这丫头长大,真有好日子过。”
徐二柱如意算盘没了,原本还想着能体体面面风光一把,结果现在变成陪着笑脸,还说了一大堆好话。
目光阴狠狠的扫了一眼周方圆,眼里闪过一抹愤恨之色。
他似乎还记的那个车牌号,当时还纳闷一个穿着富贵的女人和周金山说什么话?
再打量周方圆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别的深意。
周方圆心口憋得难受,她忘不了葬礼上被人骂杀人犯,畏罪自杀那些话,她低着头慢慢离开人群。
身后却有双黝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走远了,看不见为止。
周方圆还能听到老汉家争吵的声音,老汉的暴怒的声音太响了,“想分家?等我和你娘死了再说,我活着,这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就想不明白了,非亲非故的你养她干什么?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我,让我开个店铺。你情愿把钱给个外人花,也不给亲儿子?我真想知道你脑子是不是洪水泡过,老糊涂了?”
“总之,养老照顾你和我娘,我们哥俩没意见,补偿款下来我们可以不要,但是那个丫头不能养。她没爹没娘可怜也不是咱们造成的,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自己家还没温饱呢,倒是想着做善事?不要怪我说狠话,你二老干什么都行,养羊,养狗,养猫的我不管,但是养个大活人就是不行。要是实在觉得寂寞,两个孙女都能送来乡下养。”
老汉气的咆哮声不断,砰砰声音传来,小儿子从屋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周方圆。
和老汉说不清楚,徐建业黑着脸快步跑到周方圆跟前拦住她,语气极其不善。
老奶和老汉看着他抓着周方圆胳膊不放,大喊着跑过来。
“造孽啊,你为难孩子做什么?你还要不要脸了。”
徐建业可不管,“你今年多大?”
周方圆张张嘴,神情愣愣地,“十一岁。”
“十一岁也算半个大人了,这几天你也看到了,这个家容不下你,我爹娘说养你这不现实,一来他们年龄大了,二来他们有自己亲孙女,三是你和我家非亲非故的,我家姓徐,你姓周,他们心善看你可怜,想收留你?但是他们年龄不小了,村里水平就这样,我们想接他们去镇上享福,可他们偏要带着你?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