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像是担子一直压在她的肩头上,凶狠的表情,眼里却留着善良的泪水。
但因为陆可为肺炎还没痊愈,远在云海市的段女士可能真的被吓到了,也担心灾情后环境卫生等情况,一直催促带人回家。
而且徐镇灾情后续工作才开始展开,他们本不是徐镇人,不能在这类给政府和救援工作添麻烦。
段立东也向陆可为保证,他们先回云海市,等养好病带上礼物还会回小徐村看周方圆。
周方圆是陆可为救命恩人,这份恩情不能忘记。
陆可为不松口,可他拗不过大人,还是被抱上车,回了云海市。
灾后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周方圆活着,唯一可高兴就只有养羊老汉老两口,李艳梅也高兴,抱抱她,摸摸她的头。
可泛红的眼眶和忧郁的神情,让周方圆忍不住偷偷找老汉,“阿爷,我二婶子怎么了?”
一张嘴,老两口都沉默了。
“阿爷?”周方圆一看,跟着急了。
老婆子叹了好几口气,看着她,“你村长二叔,洪水的时候为了救人,被水冲走了,你回来那天,人刚巧找到了,可去了大半条命啊。”当时那情况惨的没办法说,被送回来还是救治过得。
人在洪水里被重物砸了,尤其是腿都更被穿透,废了。
医生都说腿保不住,那这辈子不是毁了吗?
哎。
周方圆瞪着眼,张着嘴巴,一脸不相信,“怎么会这样?”说着人就往外跑,“我去看看。”
老汉习惯性的往裤腰带里摸两下,想抽旱烟了。
摸了空,只能干巴巴砸吧两下嘴,最后沉沉呼出一口闷气,“总归还有条命在。”
这几天,天天有人哭,一哭准没好事,这个时候找到的,多半都是没气的尸体,在洪水里泡的,都没原来的样了。
周方圆眼圈通红跑过来,不大帐篷这就是临时安置住处,每家每户都一样,里面有防潮防水的垫子。距离老远就看到老奶一个人坐在帐篷外面抹眼泪。
周方圆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下,哽咽着,“奶”
老人泪眼婆娑,颤颤的抬手摸了摸周方圆的脸,上下摸了好久,才咽下一口抽泣声,“好,回来就好活着就好”几个好字之后,肩膀耸动的厉害,仰着脸手拍打着膝盖,“圆丫头啊呜呜呜,回来就好啊呜呜呜可你二叔要怎么办啊,老头子人不在了,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周方圆才知道,二叔爸爸,洪水发生时挨家挨户去通知撤离,自己没及时逃生,找到时人已经没了。
老人这些日子担心老伴,又担心儿子,吃不好睡不好,人就这么耗着,好不容易找到儿子,人还活着,结果受伤太重。
在儿子儿媳面前,在孙子孙女跟前她强撑着。
“啊呜呜,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呢呜呜,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啊,好好的儿子啊。”老人哭的全身颤抖,声音却压着,只有趴伏在她肩膀上周方圆能听到。
周方圆被感染着小声呜呜的哭,这是对她极好的一家人,她希望这一家能永远幸福平安,可现实却是这样残忍。
老人哭的伤心至极,却在看到儿媳李艳梅回来之后,硬是哭声眼泪收住,强忍着坚强。
周方圆收不住,眼眶里,脸颊上都是眼泪,看到李艳梅,只支吾喊了一声“婶儿”,哽咽的嗓子像是黄沙堵满了。
李艳梅手里拿着一些消毒杀菌的一些东西,看到周方圆后,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擦掉眼泪,嘴角含着笑,“阿圆来看你二叔吗?巧了,你二叔早上醒来也问你呢。”
说完转过身看着掩着嘴哭泣的婆婆,出声安慰道:“娘,说好不哭的,明伟活着就好,那么大的洪水,咱得知足。”声音到最后都抖开了,去强笑着拉起周方圆进帐篷里。
“你阿香姐和小宝弟出去了。”李艳梅放下手里消毒物品,开始收拾帐篷里东西。
周方圆却站在入口处动弹不得,她嘴唇哆嗦着出不了声,只看着里面躺着全身裹满满白色纱布的人,眼泪再也止不住。
徐明伟全身上下都疼,看到媳妇进来,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来。
“阿圆进来啊?”李艳梅弯腰帮徐明伟调整躺着坐姿,让他舒服起来。
周方圆见她费劲,想要上去帮忙。
“不用,你别被这一身白纱布吓着,实际都是皮外伤,就是现在总是断断续续发烧头晕,别的都还好。”李艳梅拿起一个盆和消毒物品,“他们说现在关键时刻,都要消毒,家里家外,人啊都要消毒,阿圆你陪你二叔说说话。”说着又端起盆出去。
周方圆眼泪哗哗地站在徐明伟旁边,想伸手把眼泪擦干,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索性直接抬手挡住眼睛,呜呜喊了一声,“二叔。”
徐明伟上下打量她,见她只脸上几道口子,心里宽慰不少,心里松了一口气,“听你二婶说,段老师的孙子是你带着他躲在树上逃过一劫?”
周方圆放下手,咬着嘴唇轻嗯一声。
徐明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村里发洪水没顾得上你们一直担心你们俩”微颤嗓音,眼眶里裹着泪,他看着好生生的周方圆,心头一直悬着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想过那么大洪水,成年人都不知所措,更何况两个小孩,一想到八成两个小孩没了,心总是抽疼抽疼的。别人家还有大人,这俩家里都只有孩子。
“洪水来的时候,听到二叔的广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