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圆所有的愤怒消散了,只剩下疲倦和迷茫。
她抱着照片低着头呜呜的哭,听不到周围声音,也看不到周围的人,她想着要是能回到最后一起吃饭的晚上,她大概会重新做选择。
去看看我爸
村里看着徐猛一家子还要欺负养羊的老两口子,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老两口有两个儿子,都在镇上买房定居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趟老家看看。人家可不是绝户,任你打任你骂的主。平时和村里人也有关系走动。
徐猛家拉扯老两口,村里就有人上前帮忙去了。
“打几下出口气,还没完没了?仗着圆丫头家里没剩个人?还想把人打死?”村里拉开两家人。
徐猛奶奶一听,顿时哭天抢地躺在地上,“老天啊我不做人啊,可冤死我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来欺负没爹没妈的孤儿。天知道,我们家孙孙才是被打的没命的那个啊,都看看,我家孙子这脸,这头,死丫头可着劲下狠手呢。都只看到我们打她,我们欺负她?我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去啊?”
徐猛奶哀嚎着,哭的是满心委屈,喊的全村都能听到。
养羊的奶奶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这样式的她见多了,“你少在这胡沁了,你要这么说,我还想问问,圆丫头怎么不去欺负别人,怎么专门揍你家孙?出门去打听打听,招猫逗狗惹人嫌的是不是你家孙子?再问别人为什么打你家,先问问你家孙干了什么事?”
段立东站在周方圆三米远,见她像是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她呆呆愣愣的抓着照片,孤零零一个人,眼泪打湿脸颊,一串串滴落下来。
浑身上下的狠劲,戾气溃散,像一只没了刚刺的小刺猬,脆弱的不堪一击。
段立东看着院子被砸的满目狼藉,看着大门口聚集的众人,突然感觉嗓子发堵,有些喘不上气。
看着她被打肿的脸颊,看她默默掉眼泪的眼睛,鼻子跟着发酸。
耳朵里听着村民的说话声,每多听一句,就愈发心酸。
“你们家丧良心啊,周金山才刚死,你们就想逼死圆丫头?她一个人,就没想过她自己怎么活?她今年才十岁,是十岁,就自己养活着自己。你们都装瞎,怕得罪人,都怕惹上事。这院墙,她自己一点点挖泥巴,拉回家,一锨一锨和泥。村里女娃子还要零钱买糖吃呢,她呢,你们谁去看过她的手,都说圆丫头狠?不狠能活啊?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周金山就是懦弱,不狠,最后才会上吊死了。她有名字,听听村里大人小孩都叫她什么?坏种,贱种,狗杂种,狗东西?从小被叫到大,是人能有好脾气?”
段立东听得眼睛起了雾,心头十分沉重。
徐猛一家人看见势头不太对,村民都说他们做的太过了,徐猛奶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段立东跟前,“我们全家都要感谢你啊,我听说当时要不是你拦住死丫头,我家孙子可能就没命了。”
说着作势就要给段立东跪下,“段老师你在场的,你说给大家伙听听,这死丫头当初是不是要打死人,还要我孙子的命啊。”
村里人见着徐奶攀上段老师,都把目光聚集过来。
段立东皱着眉,硬是拉住徐猛奶,“您这么大岁数,不要跪我。”
“段老师,你给大家伙说说,村里都说我们欺负人,可谁家孩子被人差点害了能不急?”
徐猛奶还想拉段立东下水。
段立东松开徐猛奶的手,身子往后撤了几步,目光看了眼躲在自己妈妈身后的小胖子。
胖墩徐猛一对上段立东深沉的目光,立刻缩了出去。
周方圆呢,她仰着头,泪水打湿的长睫毛还没干,她眼睛哭的猩红,只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对他要说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脸上平静哀默,肩膀耷拉着,整个人好像只凭最后一股微弱劲提着,好像自己开口,就能削断她全部的支撑。
段立东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把胸口憋闷的浊气排出,看着聚集在一起好奇的村民,嗓音低沉道:“你家胖孙子带着几个男孩,抢了她的羊,给扔在水里让羊游泳。却恶劣的拿树枝,石头不让小羊上岸小羊最后被淹死,她才动的手。
即使这样,当时也是几个人合伙打她一个。”
徐猛奶一听傻眼了,不对啊,是死丫头攥着石头要砸死她家孙子啊。
“段老师啊,可不是这样的,当时你不是看着这死丫头手里拿着大石头”
段立东瞪目呵斥一声,“住嘴。”
严肃的神情,把周围人都吓住了。
“你家小孩子顽劣程度,简直令人发指。羊是牲畜,可那也是一条生命,他伙同人就那么害了,我真想不到你们做家长的是怎么教育的。小时候能害羊,长大了就能害人。有你们这样是非不分的家长,只能助长他走上歪路。
他的行为恶劣,手段残忍,这种虐杀行为你们不管,反而在这里叫骂?”
“段老师,没那么严重,就是一只小羊,小孩起了玩闹的心思”徐猛妈见自己宝贝儿子被说的这么严重,可不同意。
“没这么严重?羊死了,你们到这里有没有说过这件事,追根究底是你儿子犯的错。这要报警,也是你们过错方,还是要报警,让派出所来人断个是非?”段立东义正辞严,本就严肃的面相,顿时让人哑口无言。
段立东却没说完,把目光投到大门口聚集的人群身上,最让他失望和寒心的就是这些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