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急,扑腾一声趴在地上,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跑。
连鞋子掉了都不知道。
跑过杨树林,找到大黄狗那家,周方圆把铁门砸的咣咣直响,“呜呜呜呜呜,救命,帮帮我,呜呜呜呜呜。”砸了许久,里屋才缓缓亮个灯,又过了好一会,堂屋门打开,披着棉衣的男人站在堂屋门口,极不耐烦的吼了声,“大半夜砸什么,赶紧滚。”男人说完,转个身又进去了。
大黄狗上下乱跳叫唤的厉害,引得村里其他狗跟着一起狂叫。
里屋灯熄灭,周方圆哭着跑开敲下一家。
可敲了几下见没人出来,“呜呜呜呜,唔啊啊啊。”周方圆掉头直接跑去村长家。
村长徐明伟住在南边,村子里的路凹凸不平,一路跑过去,不知道磕了多少跟头。
整个村子被狗叫声吵醒来,渐渐亮起灯光,披着外套来到大门口左右探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训斥狗瞎叫唤,又回去继续睡觉。
徐明伟和李艳梅两口子都睡下了,猛不丁听到自己家的大门被砸的砰砰乱响,李艳梅吓醒了,赶紧推徐明伟起来看看去。
徐明伟的爹娘住在东屋里,距离大门最近,老头徐长河披着夹袄出来,开门,就看到摊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周方圆。
一见人,立马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爷,呜呜呜呜呜,救命啊呜呜呜呜呜。”
“圆丫头?”老头徐长河低头看清楚,赶紧冲着堂屋,东屋喊,“明伟啊,赶紧出来,出事了。”
徐明伟的妈先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袄,给周方圆披上,“怎么了孩子,出啥子事了,啊呀,怎么还没穿鞋啊,这么冷的天?&ot;
说着就要让人到屋里去,周方圆摇头不肯,“呜呜呜,呜呜帮帮我,我爸吊屋上了,我弄不下来,帮帮我啊啊呜呜。”
“什么吊屋上了?”村长徐明伟以为听岔了,拧着眉又问了一遍,却被徐长河猛地打住,急吼吼喊了句,“问什么问,赶紧去家里看看。”
父子两个急忙向西边跑,周方圆爬起来,不等李艳梅给她拿衣服鞋子,跟在后面追过去。
徐长河和徐明伟到了家里,一看到周金山,徐长河年龄大,猛地锤了下自己大腿,大骂一声,“金山那,你怎么想不开啊。”
徐明伟却是愣住了。
两个人合力把周金山放下来,周方圆跪在跟前,嗓子沙哑的喊了声爸。
徐长河看的心酸不已,连声叹气,“怎么就走上这条路啊。”
周金山上吊自杀了,这消息一出,安静的村西边,变得无比热闹。
家里空旷的院子里占满了人,家里一直人进人出,咯吱咯吱的木门声就没停下过。说话声,议论声比夏天杨树林里知了声还要吵人。
周方圆像是一个摆件,一个可供参观的物件,进来看一眼的人,都会小声嘀咕一声,叹息两声,然后走出去,远远地往东屋矮棚里窥视一眼。
“这么多年都撑过来,怎么一时就想不开了呢,圆丫头十来岁快成人了,将来跟人出去打工,日子不就好过了?”
“谁说不是呢,眼瞅着日子好了,这反倒死了,你说这撇下一个孩子可怎么活?”
院子里围了不少人,正凑在一起说话,“我听我男人说,昨天挖沟,徐二虎那帮人又欺负人,把周金山衣服都扒了踩地上,亏着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没女的在哪。”
“谁说没妇女,前面寡妇娘,徐大牙的媳妇,可都在呢。几个混流子没干几件人事,欺软怕硬的。周金山当着这多人的面扒光衣服,这屈辱怎么可能受得了。”
“哎哎,说这丧事怎么办了吗,周金山本家亲戚没人,家里更是穷叮当响,这丧事怎么办?我估计连口棺材都难。”
“我看徐明伟正和村里人商议呢,实在没钱,估摸着挨家挨户出几块。”
“我看家里还有几袋粮食,再说那不是还有一头羊吗?”说这话的是刘桂琴,进了院子开始,就四处寻摸,看了鸡鸭,看了羊,就连屋里半口袋花生,四口袋小麦都知道。
有上了年纪见不惯刘桂琴着抠门举动,“是啊,把这些都卖了,圆丫头怎么活?你给养着?”
刘桂琴翻个白眼,“又不是我生的,我养什么。”
“哎,就可怜圆丫头了,今后一个人怎么活哟。”
周金山躺在堂屋摆放的床上,身上盖了被子,脸被一块白布遮着,床下铺了很多麦草杆,周方圆背靠着墙蹲着,表情木讷呆滞,像是傻了一样。
”哟大家伙,都在这呢。”徐二虎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来,中等的身材,挺着肚子像是怀孕四个月,剃着光头,□□眼,一张血盆大嘴。撸了袖子,露出两个大花臂,看着就不像好人样。
徐二虎手里捏着一把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磕着,一边在院里绕一圈,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也都有样学样。
“徐二虎,我要是你现在就去周金山跟前磕头认错,省的半夜他来问罪。”村里有人开玩笑的说了句,谁不知道周金山生前,被他欺负的最惨。
徐二虎嗑着瓜子走到母羊跟前,指了指母羊圆滚滚的肚子,“这带崽了?听说烤乳羊就得没见过光,没生下来的那种烤起来才好吃呢。”
“我说二虎,你不进去看周金山最后一眼去?”有人嬉笑着起哄。
昨天挖渠闹出的事,这会村里都传开了。昨天当众被扒了衣服,晚上人就吊死了,说破天去,也脱不掉关系。
徐明伟和村里正商议和怎么给周金山下葬的事,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扭头看到徐二虎几个人,皱着眉给村里其他人说,“让徐二虎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