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用“宝”迫在眉睫,她才匆匆出来物色,实在费劲,还耽误工夫!
“我这外甥女尚未出阁呢,你们可别同她胡说。”
一道慵懒娇媚的嗓音从后响起,几人侧开身子,为姗姗来迟的美人让出路来。
安煦嘴上说着“别”,眼里却不见有怪罪之意,贵妇人们嘻嘻哈哈应了,相互推着闹着回去下首席位。
自那日在她院中说了番“习武之人”的狂言,黎梨便一直心虚躲着她,此时见她来了,便默自低下脑袋,也想跟着混到人群里去。
“站住。”
安煦懒洋洋喊住她,凤眸微微掀起打量了她一番,视线划过那张柳娇花媚的小脸,终究是忍不住暗骂一句便宜那探花郎了。
骂归骂,命定姻缘可不能含糊,安煦极有分寸地扫了一眼大殿,压低
声道:“这儿不是你该来的,你坐一会儿就到前宫去,年轻人都在那处一块玩耍,你可别在这里瞎蹉跎。”
黎梨有些惊讶,姨母的态度倒是她没意料的,怎么前宫的玩宴还挺重要似的?
她稀里糊涂入了席,只听见金铎鸣响,内侍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而后成串轻盈的脚步声接近,二十余纱衣丝带的清秀乐伶款款入了殿。
黎梨不是第一次参加姨母的宴席,但今日临座,仍忍不住跟着其余宾客夸一句“长公主好眼光”。
只见入场的乐伶们无一不是风流标致的好身段,轻纱衣摆无风起浪,掩映着系挂红绸的笙笛乐器,活似月老殿里的仙君下了凡。
身边的贵客们啧啧称赞,那群乐伶却垂容敛目吊足了众人胃口,直至落坐于位,悠扬的丝竹声奏响,玉箫金琯后才含羞带怯地抬起一张张或昳丽或清纯的白皙面容。
果不其然引起了小阵骚动。
黎梨围观着场内的动静,自顾自地酌饮着,心中慨然。
不愧是姨母亲自选的人,乐技优良,容貌身段都无可指摘,这手欲擒故纵的把戏更是玩得高超……往日她怎么不懂得欣赏呢!
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领座的贵妇人朝她打趣道:“小郡主鲜少列席,待会儿侍酒,由你先选人如何?”
这一说,黎梨反倒愣住了。
今日她来此目的并不单纯,如果只是看着他们演奏,确实觉得赏心悦目……但真要冲锋陷阵的话,可不得好好选一个?
感受到了她的犹豫,方才那妇人笑眯眯凑到她身边,玉手一抬就指向最前那位乐伶。
“看那位吹笛的,气质出尘若仙,你看如何?”
黎梨稍一定眼,便连连摇头:“太过纤细,瞧着比我还要柔弱。”
“那位横抱琵琶的呢?身姿精壮又挺拔!”
“身姿是好了……但相貌只称得上是清秀……”
“哎无妨,再看看……你看居中那位抚琴的!”
那年轻妇人视线聚拢,兴奋地拉住她:“那位乐伶身如玉树,面如瑶花,称之为尤物亦不为过!你看他如何?”
黎梨被晃得摇摆,勉强凝眸看清对方,只道她说得确实不错,但是……
“他双眸太过漆黑,瞧着叫人感受不到情意……”
“情意?”
贵妇人噗嗤一声笑了:“侍酒罢了,只需长得合眼,说话好听,也就差不多了,要那虚无情意做什么?”
黎梨讪讪不语,心忖她挑的可不是侍酒之人。
对着一潭死水,如何快活得起来?
那妇人见她缄声,想起她连双眸太黑都能挑剔,不由得逗笑道:“再说了,你这样不像选乐伶,倒像是心中已经有个影子了,在拿这些乐伶做对比似的……”
“怎么可能,哪有什么影子……”
黎梨脱口否认,但话到一半,又不由得顿住。
再一回想,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她甚至不敢细想自己是在拿何人做对比。
殿内乐声静息不少,逐渐换了批击鼎的宫伶,原本的乐伶们像群斑斓花蝴蝶,飘然落到贵客们的席位上,笑意嫣然地奉起酒来。
黎梨没心思叫人,连闷了几盏酒水,试图压下方才的不宁心绪。
随侍的紫瑶看得眼皮子直跳,小声劝道:“郡主,今日宴席的酒水都是民间香酿,不比宫酒温和,你小心些……”
黎梨后知后觉,这才隐觉热意上脸,忙放下酒杯。
自揽星楼那夜过后,她已经估摸不准自己的酒量了,实在不敢放肆。
眼瞧着选人无果,酒水也不得尽意,小郡主兴致缺缺,以手扇了扇风,寻思着要不出去转转,消消酒气也好。
正当她准备起身,余光却见一道高瘦身影入内。
今日殿内由安煦作管,众人熟知她的性子,都玩得放肆,各自沉溺于美酒温柔乡中,竟没几人瞧见这位新客。
安煦倒是瞧见了,她悠悠推开身边乐伶递酒的手,不咸不淡招呼了句:“这是女席,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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