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若靛,纤云似缕。
日头格外明媚。
平阳侯府花厅前矗着座铜镀金珐琅嵌海棠大珊瑚盆景,王氏正站在那座珊瑚前与各官家夫人谈笑风生。
她今日穿着一件赤金撒花缎面裙,又套了湘妃色刺绣镶金鹤纹褙子,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也没有花多少银子,只是想着我们侯府许久没这般热闹过了,必不能糊弄诸姐妹不是,钱都是小事,能让大家看个乐,也就不枉我费尽心思准备了。”
太傅夫人拿扇子轻轻遮住嘴角嘲意,同她女儿魏烟柔道:“这老夫人一边说着没多少钱,一边又频频提起钱,啧。”
魏烟柔软软一笑:“娘,您就别挑刺了,再说您手里拿着这妙羽斋的扇子不是挺喜欢的?”
这倒是。
太傅夫人手腕轻转,对这扇子赞不绝口。
“你瞧这山,巍峨连绵,褶皱峰脊更是无一不真,还有这金色笔触,你瞧你瞧。”
她将扇子迎着日头,霎时间如同暖阳照在峰顶一般,整副扇面都灵动起来。
“不知这妙羽斋的画师是哪位名家大师,看能不能将你送到他名下学学。”
“娘。”魏烟柔无奈。
太傅夫人似是想到什么,缓缓将扇子放下,遗憾道:“可惜这样一位大师,怎么跟了那么个东家。”
“娘从前还教我耳听为虚,女儿是曾见过那东家几次的,人很谦和,还会医术,感觉不像是说出那等无礼粗俗之语的人,再者,他的话难道母亲不赞同?”
“好好好,属你机灵!”夫人伸手点了点她额头。
那厢文敬侯夫人听见王氏说自己一手操办,忍不住问道:“我是知晓容娘子在忙新铺面的事,那你们家大娘子呢,也不帮衬着点儿?”
“嗐。”王氏心照不宣摇摇头。
几个上了年纪的夫人都是做婆母的,几乎立刻就理解了她的难处。
“越是那小地方出来的儿媳啊,越是不知礼数。”
“主要我那儿子,心软得很你们知道吧,总是惦记着桑家照顾他两年的恩情,所以我也不好怠慢这儿媳,左右我身子硬朗着呢,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
王氏挂着慈笑,抬手锤了锤肩膀。
“说到心软,侯爷的确是个纯良爱民的,听说他见过贫寒学子上京赶考风餐露宿后,不畏权贵,亲自上书要整治春闱客栈涨价乱象。”
“这个月又跟太子南下查科考舞弊案,以后真是大有可为啊。”
正说着,有小厮高喊着:“太子到——”
众人忙噤声,撂下手里东西齐齐看过去。
春风携卷凉意,李闻昭倏地绞紧手中绢帕。
日头太晃眼。
他心上一跳,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于慌乱中看清那男人的模样。
太子殿下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月白镶银滚边花莲底纹锦衣,青玉色绦带束腰,高贵俊致,气度迫人。
提着的心放下,李闻昭暗暗觉得自己是最近睡不好所以出现了幻觉,怎么方才会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当日从香炉峰上救下桑眠的少年。
“太子殿下果然如同传闻那般好看,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我瞧着比探花侍郎还要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