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脑子嗡的一声,迟钝的将脸转过来。
面前的姑娘,粉面含春,娇羞怯怯。
这是……杀父仇人的妹妹。
无数次在侯府见到她时,桑眠都曾翻腾汹涌过恶毒念头,那些念头叫嚣着,唆使着桑眠亲手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让容衡容晏父子两人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可父亲在世时,从来都摸着胡子笑呵呵地教导她要与人为善。
祸不及子女,容枝荔双手不曾沾染血腥,所以桑眠一次次咬牙忍下动手的冲动。
她知道若是以这种手段替父亲报仇,父亲定然不会开心。
况且,她要的,不仅仅是报仇。
桑眠要的,是将容家产业踩进泥里,要容衡父子二人亲眼看着昔年被他们陷害家业凋零的桑府风风光光回到原点甚至更高。
她一忍再忍,筹谋三年。
可是,她的夫君。
她那若不是父亲救养恐怕都活不过及冠的夫君。
狼心狗肺,背信弃义。
竟然跟这个杀父仇人的妹妹,在父亲牌位面前苟且?
桑眠缓缓伸出手,抚摸她绯色脸庞,哑着声音问:“我们……”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竟有些忘了。”
容枝荔飞红了脸,愈扭捏起来,嗓音软腻,像瓷盏里被泡开的茶叶,缱绻回忆道:“昭哥哥不记得也正常。”
“毕竟那时你因为眠姐姐手下丫鬟害死二爷,心中郁闷,一时贪杯,有些醉意。”
桑眠若是无事,基本都呆在兰亭苑。
唯一一次长时间不在,是去年被打二十板子之后。
那时她卧在床上,生不如死。
唯一丫鬟冬赋被桑眠当机立断送出府去,王氏装模作样派过来个抱月,根本只做日常活计,不管她死活。
后来她被祖母移到寿康居调养,一躺就是两个月。
想必就是那时候生的事了。
真是讽刺。
她遭人冤枉陷害,差点被李闻昭亲口下令的二十板子打死,在鬼门关反复挣扎之时。
他就在父亲牌位面前寻欢。
且那时李闻昭已知晓父亲之死与容家有关。
容枝荔觉得“昭哥哥”似乎有些奇怪,她闷着声音,遗憾道:“也正是因为醉酒,昭哥哥你那次昏睡过去了。”
睡不睡的,不重要。
桑眠佩服自己,居然此时此刻还能笑出声。
她看着容枝荔,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