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华庭里灯火通明。
王氏瞧侯爷这神色,知晓今日是保不住徐嬷嬷了,肠子都悔青了。
真真是得不偿失!
当时只想着抵货款,哪里想到侯爷会对一件样式老旧的嫁衣这般在意,她不由得暗自懊悔,只能绷着脸道:
“……扯旧事做什么,徐嬷嬷有错你罚就罚便是了。”
麻袋里的徐嬷嬷一听,挣扎更剧烈,瞎滚一通正好滚到桑眠脚边。
她正愁一腔火气没处撒,垂眸看了眼,然后抄起婆子手里板杖,猛得扬起——
那板子在空中划过弧线,带起一阵劲风,桑眠丝毫没有手软,用尽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饶是王氏也被骇一跳。
麻袋一动不动,仿佛里头的人已经没了气。
桑眠咣啷一声把板子扔到地上,面无表情吩咐下人:“把她拖出来,二十板子,打!”
虽然气急,但她方才砸的也不是要害,只是知晓下人们对徐嬷嬷颇有忌惮,就算打板子也不会动真格,索性自己先甩一棍子出气罢了。
横竖现在她是侯爷。
偌大侯府,她说了算。
“哦对。”桑眠似是想起什么,冷冷开口补充道,“我记得二姑娘家法还没请,不如就现在一并行了吧,恰好本侯可以监督。”
王氏闻言吓坏了,就以他这架势,那还不得给姝儿打出个好歹来!
于是忙想找个借口遮掩过去。
桑眠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
“侯府里如今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母亲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方才已同大娘子讲了,将她嫁妆拿出一部分,您不用愁银子的事儿,可千万要把马上到来的婚事与后面春日宴办的盛大,银子花的多了,孩儿在官场上才更有面子不是?”
“只是——”她瞥见面露喜色的王氏,恰到好处停顿下来。
“只是什么?”
“只是昨个妹妹刚对大娘子出言不逊,今日又生偷盗嫁衣之事,她难免伤心,这一伤心,孩儿也不好开口提银子了。”
王氏不悦。
“嫁都嫁进来了,用她点儿银子怎么了?”
可转念想到那嫁妆的确是得桑眠肯才能支出来,她脸色愈难看。
一边是心尖尖上的女儿,一边是紧缺急用的银子。
桑眠不急,就慢慢让她想。
王氏手里帕子几乎要被捏出了个洞,终于咬牙:“去把二姑娘带来!”
李姝都睡下了,被带过来时一脸懵,直到板子挨身上才痛喊出声。
王氏心疼的眼眶通红。
到月上柳梢时,翠华庭哀痛哭嚎才渐渐停歇,李姝被抬进卧房里,王氏恨恨剜了儿子一眼,心里暗骂他狠心。
桑眠视而不见,还冲母亲行了个礼才离开。
她得腾地方给王氏。
徐嬷嬷在王氏身边多年,替她做了不少脏事,怎么会顺顺利利被卖出去。
按照王氏做派,徐嬷嬷多半是,活不过今晚了。
从翠华庭回去,桑眠将兰亭苑所剩无几的下人都赶去休息。
一切都安静下来。
乱云低垂,树影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