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何祁兄妹后已是戌时三刻,桑眠下车后赏了小厮些碎银,另又问下人柳风斋可还亮着,若是李闻昭没睡她想去问些会试相关。
下人嗫嚅道后院出大事了,让他快去瞧瞧。
“人都在老夫人那呢。”
桑眠敛了神色往翠华庭去,一路上见丫鬟往来行色匆匆,她不由得预感不好。
果然刚踏进门就听见王氏哭得悲切。
“侯爷来了。”
“昭儿!昭儿你总算回来了啊!”
妇人保养得宜的手紧紧拉住她,仿佛是那蒙受大冤的可怜人终于等见了给她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爷。
“怎么回事?”她问。
徐嬷嬷道:“二小姐掉进揽月湖,现在还昏迷不醒着呢。”
桑眠知晓这事儿与李闻昭脱不了干系,皱眉问道:“大娘子呢?”
嬷嬷和王氏俱是一愣,没想到侯爷对李姝连问都不问一声,倒是先想着大娘子。
“你问她?哼,那你亲自去寿康居问去,顺便也帮为娘问问她为何谋害姝儿!”王氏面色阴沉。
竟是连祖母都惊动了?
桑眠不做停留,略一拱手,转身便往寿康居去。
王氏看着他干脆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徐嬷嬷也目露担忧:“夫人,瞧侯爷这态度……若是见了大娘子那般模样,恐怕对二小姐不利。”
她扶着王氏在太师椅上坐下,呈了茶碗过去。
新煮的茶水泛起幽香,王氏拈着瓷盖轻轻拨弄,片刻后搁下,缓缓开口:
“李姝身边那个丫头,叫素琴的,我记得是家生子?”
“是,她老娘是后院厨房烧火的婆子。”
“一把年纪了还做那灰头土脸的活计,真是可怜,你去告诉她,让她往后同庆善家的一起做采买吧。”
徐嬷嬷明白她意思,笑道:“夫人慈悲心肠,厨房采买可是个油水多的差事,许多婆子为了那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这会儿您指派给她做,可不是抬举她了。”
-
寿康居。
李闻昭见到桑眠,下意识别开脸。
桑眠眉头锁紧。
她看到自己身子露出来的肌肤几乎没有好的地方,全是细细密密的红痕,交错纵横,已凝成暗色血珠,面颊肿起,巴掌指痕清晰可见。
“怎么弄得?”
“前因后果,长话短说。”她沉着眼,暗含愠怒。
“与你无关。”李闻昭说完才觉自己嗓音沙哑,似被风磨砺过的秋日枯枝,格外破碎。
他暗暗闷声清了清喉咙,这才继续道:“你放心,我回头会好生吃药,这都是外伤,必不会给你留疤。”
桑眠抬手挥退房内下人,神色有些冷。
“你以往寡情轻责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我身体互换,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身体的健康安危?”
“若是我三番两次将你身体置于危险之中,你会作何感想?怎的为官做事谨小慎微,偏偏在自家后宅屡次三番起争执?”
“你……回来就对我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李闻昭眉头高高挑起,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就只顾着你身子吗?”
“你难道不应该要先问问我,我痛不痛,难不难受吗?”
他语气生硬:“你真该跟枝枝好生学学,什么叫体贴入微,什么叫嘘寒问暖。”
“是吗?那怎不见你的枝枝来关怀?”桑眠毫不掩饰眼底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