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傲世沈默了片刻後才说道:“按皇子的一切办理。”
这看来是不打算给四皇子任何优待了,安容心中揣测,不过他也无法判断皇帝的真正心意到底如何,如今最怕也不过是自作主张了,打定了注意依命行事的安容连忙领命退下,此处暂时独独留下明傲世一人,有眼色的人都清楚此时应该给皇帝留下安静的空间。
而当真的只剩下明傲世时他面上的哀伤再也不用掩盖,此时抛去了皇帝的尊贵身份,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亲手下令杀死亲子的悲哀父亲而已,“你若是生在普通富贵之家或许还能留下一命,可是生声在皇家,也就不会允许有你这样不可控制甚至没有理智的变数存在,不要怪我狠心,我曾想要留下你的性命,只是……你逼得我没有了这个机会,明轻容,朕的儿子,愿你来世能够有个容你纵你的双亲吧……”
此时的明轻容自然不会听到他的父皇放下一切那外在身份只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来对他说的真心话语,自然他也永远不会看到他的父皇仅仅只是为他留下的眼泪,一两滴泪珠滴落在明轻容的面容上,逐渐也变得与明轻容肌肤那般冰凉……
明轻烈的伤势在渐渐好转时突然听闻到明轻容暴毙的消息,他反正是不信明轻容会是真正暴毙在如此敏感的时期,不过既然消息出来那麽他也势必要露面的,然而还不等他吩咐人下去准备,宫中已是来了旨意,旨意中大意是说因明轻容乃是暴毙而亡,因怕有什麽不被察觉的时疫在其中,明轻容的府邸已被全部封闭,丧礼之事也由宫中派出人手处理,总而言之便是明轻容的丧礼根本是容不得外人插手,完全是由宫中给秘密办理了,这其中的蹊跷哪怕不让人多想都不行,可是无论他人又什麽猜测明轻容也仍旧是被秘密发丧了,或许有人会猜出明轻容到底遭遇了什麽,除了对皇帝能够狠下心来处置亲子感到意外後,在这之後也会逐渐将明轻容淡忘,因为明轻容没有子嗣,至於明轻容府邸中仍存在的人也不会有太多人去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明轻容的死亡仿佛拉开了京城中暗潮的闸门,各种流言在暗中纷纷出现,不过没有人能够确定皇帝这是不是在为将来的继任者铺路,尽管皇帝正当壮年,但在此时考虑继任者的事宜也不算太早,不是没人怀疑过大皇子乃是下个继任者,但……鉴於大皇子以往的表现,恐怕也很难入了皇帝眼中,二皇子似乎又有被厌弃的迹象,那麽……唯有……
“你……这是做什麽?”明傲世合上了那份列的清清楚楚的礼单,抬眸看著下首的明轻亘,至於心中转著什麽念头则不得而知。
听到明傲世发问,明轻亘连忙回道:“回禀父皇,儿臣府上近来莫名多了这许多礼,儿臣年轻处事不周一时也不该怎样处置,还请父皇示下。”
明傲世听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直把下首的明轻亘吓得一颤,明傲世看在眼中心中对於这个在下朝後就来到御书房中向他表明心迹的儿子评价不由下降了几分,“这礼单倒是有心了。”听不出明傲世此时究竟是褒是贬的明轻亘唯有沈默,明傲世也不在意明轻亘的小心思,直接说道:“你倒是乖觉,不过……你这麽做又是什麽意思?难道你认为朕会多心吗?”
“儿臣不敢。”明轻亘连忙说道。
明傲世没有将这种话语放在心上,说道:“明轻亘,从小到大你有时候便是太过自作聪明了,这股聪明劲却往往只是用错了地方,令人……很是不得喜欢。”
明轻亘被这一番话吓的跪在了原处,“儿臣……”
“有罪吗?”明傲世接言道,同时将那礼单漫不经心地扔到了明轻亘的面前,冷声说道:“若是朕真当治你罪责又该如何?”看到明轻亘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明傲世忽然也没了再继续试探下去的心思,直言道:“最近的事朕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你当真不必做出如此试探之举,你的聪明到了如今也没有用在关键的时候一次,难道你认为仅凭你府邸近来的门庭若市朕便会动了疑心吗?明轻亘,那麽朕就在这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还不配。”
明傲世漠然注视著被他那最後一句话打击的跪在下首显得颓废了几分的身影,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说道:“你的心思太重了,有时事情该你想的便想,不该你想的,那麽──永远都不要有任何妄想。”
敲打了明轻亘一番,明傲世的心中也并没有任何愉悦,在他看来这个儿子的小聪明每每总是用不到正地方,偏偏还像是驱不走的虫子一般惹人心烦,他的脑中不经意想起了前不久林旭对他说的话。
“你如今是到了该选择继位者的时候了,否则朝堂如此下去恐怕也会愈加动荡,甚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许,你也不需要昭告天下那般宣布,只要做出一个明显的态度便可以令大多数人安心了。”林旭说著也握上了正在聆听的明傲世的一只手表达著他的安慰之情,“我知道,要将权利归属到另一个人的手中,你可能,不,绝对会是很不适应,但是──你要慢慢适应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对你来说甚至会万分艰辛,我明白,对权力的掌控已经成为了你下意识的习惯,但是,所有的一切总归都是有一个过程的,你会逐渐习惯的,说真话,做一个到死才放权的帝王,我心里是觉得他们除了权力外再也找不到让他们有安全感的东西了,他们在惧怕一旦失去权力後的生活,这──也意味著他们从生到死都无法掌控权力,你,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