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寒微,不是耻辱。”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吴惠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高育良,做老师为学生操碎了心,到头来还被自己学生教育。
或许真如他所说,可能在侯亮平眼里,祁同伟的出身就是个错误。
穷!
就是原罪!
也许当年,侯亮平的确视祁同伟为自己的榜样,心里也的的确确的对他感到钦佩。
可正所谓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祁同伟是山沟沟里的泥腿子,对自己毫无威胁。
也许拼了命的努力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个点头哈腰,给人端茶送水的货色。
两人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侯亮平和他交往,当然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甚至某些时候,可能是带着优越感的。
可汉大操场的那一跪,却彻底改变了侯亮平一直以来的认知和想法。
他为什么瞧不起祁同伟?
因为对方向现实低头?
恐怕不是的。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山沟沟里就只能出麻雀,他们没有上升的渠道,为求进取,这就叫不择手段,这就叫下贱!”
“反观自己,明明做着同样的事,就叫堂堂正正,就叫合情合理。”
“这为什么?”
“大明自洪武建国,天下分封,是为家天下。”
“贪官污吏被剥皮点灯,姓朱的王爷,却能够免于责罚,为什么?”
“因为是自己人嘛。”
“所以封建社会再好,只要不是自己人,就该是被打倒的!”
“祁同伟在他们眼里算得了什么?”
“泥土里钻出来的蚯蚓,也想化龙?”
高育良语飞快,双眼密布血丝,心中同样郁郁不平。
“话说的多了,难免让自己心累。”
“不说,可我心里实在难受!”
“亮平也几十岁的人了,思想觉悟,还不如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年轻。”
“小孩子才论对错,除了原则性问题和大是大非,谁不是求一个安身立命,生活美满?”
“朝阳有句话说的好啊,天下乌鸦一般黑!”
“给自己沾上涂料,就能掩盖底色?”
“我看也不尽然!”
高育良起身活动筋骨,背着手,眼眸虚合,神色颇为落寞。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祁同伟,不仅仅因为两人在同一条船上。
而是某些时候,祁同伟是“真实”的!
这种真实,是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欲望、情感,有自己的野心、追求。
他好吗,不好。
可他坏吗?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于侯亮平、钟小艾之流,就难免失真。
倘若他们有着和祁同伟同样的经历,不说感同身受,能够理解一二,也算是不容易了。
若真是如此,就算失败,高育良也觉得甘心。
因为这无关政治,又不涉及斗争。
纯粹的是为了肃清汉东,是为了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好。
这样的人,就算要枪毙自己,高育良也没话说。
但他唯独看不惯的,是侯亮平,以及和侯亮平相似之人的那种嘴脸。
“你信不信,要是祁同伟当年跪的是钟小艾。”
“侯亮平今天,恐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