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弟子聚集在天柱峰顶的一个大大的青石平台周围。偌大的场面,青石台上却鸦雀无声,只有晚风穿过石头缝隙的阵阵呜鸣。
此台名为悟道台,乃是玄天宗祖师奶奶幽居天柱峰十余载,悟道成仙的地方。
悟道台一隅依山,三方皆为云海所环,一条青石小径直贯谷底。
青石小径入口有一铭文:夫道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行小径。至谷底,则心有所感,悟有所得,皆源于道,皆归于道。
因此这一条小径称为“求道径”,直通悟道台。
此刻,方大宝蹑手蹑脚顺着求道径悄咪咪地摸了上来,远远站在悟道台边缘,看着一场好戏上演。
“各位师兄弟,你们听俺说一句,青冥师哥死了,玄天宗没了掌教,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啊。”居中一名面容枯槁的老道打破沉寂,沙哑着嗓子说道。
台下一众道人都是身体一震,这位二师伯沉默这么久,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仙风道骨的大师伯青通道人。
“师弟这是何意?说一半,还藏一半,没得吊人胃口!”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皮笑肉不笑,捋着三寸长的银白胡须,满脸的不自在。
玄天宗青字辈四大弟子“通、幽、玄、冥”。面容枯槁的老道排行第二,名为“青幽”,白头发的老道排行老大,名为“青通”。还有两个师弟,一为青玄,如今在玄天宗执掌鉴真殿;一为青冥,则是已故去的掌教真人。
在青冥真人陨落后,青通道人作为大师兄,按照玄天宗的教规,就顺位做了玄天宗的监教大真人。
按理说,监教真人是在上任教宗骤然去世或失踪,并未留下任何遗命的权宜之计。待得大事平定,监教真人需尽快主持道场,推选出新任掌门。
但这青通道人始终推三阻四,总是不愿开道场推选新宗主。
青通道人心里的小九九,玄天宗上下几乎都洞若观火。说破了就是一日不选出宗主,青通道人一日便是宗主。
青幽道人不满久矣,自恃修为不在师哥之下,今天抓住机会便要发难。
“嘿嘿,师弟的意思,很简单!今天人多人齐,就是在今天,”青幽道人手持一根焦黑的雷击木,一拱手道:“青冥师弟驾鹤西去,没留下一句话。今日是我们玄天宗圣女娘娘的诞辰。俺说师哥,要不当着圣女娘娘的面,把下一任掌教真人推选出来?”
这人一口一个圣女娘娘,好像今天他说的话,是得了圣女娘娘的指示一般。
青通道人淡淡道:“玄天宗的事情,师弟实在太操心了。”
“现在都是师哥你一个人操心,轮不到俺做师弟的操心。”青幽道人阴阴一笑,转头询问一向不哼不哈的青玄师弟,“青玄师弟,你执掌鉴真殿,你且说说。”
“二位师哥智计无双,你们决定就好。”青玄道人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一心看着两位师哥表演。
青幽道人不去理会这个不倒翁,又往台下问道:“瑾瑜侄女,你觉得怎样?”
玄天宗中二代弟子有二十多人,论其地位,领头的自是瑾瑜仙子。
瑾瑜仙子脸色微变,手捧灵越宝剑冷冷地说一句:“爹爹骤然去世,并未对侄女说什么。”
这话答非所问,算是谁也不得罪。
“江流儿,你是青通师哥的侄儿,你说呢?”青幽道人接着问道。
瑾瑜仙子身边,一个长身玉立,俊美无匹的少年轻轻一笑,宛如百花盛开:“江流儿乃是玄天宗的小字辈,若是青幽师叔您一心想做掌门,凭本事就行了。何必问我们这些人的意见?”
这人自称小字辈,说话却是极为不客气。
青幽道人顿时语气一窒。
这名为江流儿的少年乃是青通道人的远房侄儿。三年前半路出家,入了青通道人的门下。这小子生得唇红齿白,俊俏得如同小女人一般,偏生又诡计多端,便是青通老儿,也经常听这个侄儿的意见,在玄天宗俨然已成男弟子之首。
此人还有一桩怪处,成天便是蝶恋花一般围着瑾瑜仙子转,但若说他心甘情愿给青冥道人的小妮子当舔狗,却又不是。就是瑾瑜仙子,也仅把他当姐妹看待,并无半点儿男女之私。
面对这样一个不阴不阳的东西,青幽道人就是有满肚子的火气,也发泄不出,又从鼻孔里哼出一股粗气。
看到青幽道人在江流儿那边吃瘪,青通道人暗暗得意,面带讥诮道:“师弟何必心急?好像十拿九稳能做这个掌门一样。”
“嘿嘿,这个掌教的位子,师弟没师哥吃里扒外的本事,不敢说一定做得了。”青幽道人阴阴一笑,“但总并不能让无耻小人霸占了。”
“青幽师弟,你这是何意?”青通道人愠道:“谁是无耻小人,谁吃里扒外,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
“嘿嘿,你真要俺说?”
“不妨,你且说来。”青通道人成竹在胸,跟着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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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俺先问你。俺门下幽冥山谷的弟子肖恩是怎么死的?还有,你在玄元城里,那些什么怡红院、添香楼里,那些腌臜地方放了一些什么玩意?”青幽道人咯咯一笑,“师哥,这些俺都懒得说了,莫脏了俺的嘴。”
青通道人一怔。
他毕竟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料定这事情青幽道人并不清楚内情,于是嘿嘿一笑:“师弟,你门下弟子下山寻欢作乐得罪了人,难道被人诛杀了都要找师哥我要人?”